“代理维权”“停息挂账”“修复征信”“债务优化”……在多次刷到类似内容宣传的短视频后，正因买房急需处理个人逾期征信的李某主动联系了一家“中介”。
很快，某持牌消费金融机构接到了李某的监管投诉，称其因出车祸住院，导致贷款逾期，还附有某地公安机关的出警记录。但是经过该消金机构仔细核查并向公安机构求证，最终确认材料为假。结合客户李某投诉录音，认为此案存在代理维权可能。
原来，该“中介”只是一家“反催收”平台。在拿到李某贷款合同、身份证复印件、手机卡、信用记录清单等详细资料后，先后多次冒充后者客户身份向前述消费金融机构、监管部门投诉，累计收取李某3万元费用，并通过伪造公安机构材料等“债闹”手段，企图删除逾期征信记录。
近年来，由老赖、催收人、律师、it人员等共同组成，以教唆、诱导、协助借贷人恶意逃债为目的的“反催收联盟”已形成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且规模不断扩大。相关统计显示，2021年全年，涉及 “停息挂账”“债务重组”“修复征信”等词汇的群聊名就有88000多个，每个群人数少则百人，多则超过千人。
具体手段来看，反催收机构主要操作为推荐下载防爆通讯录、众筹还款、民生保障网、撸口子大军、征信修复和债务重组、伪造材料假装弱势群体申请减免费息、诱导催收员违规敲诈银行、借助舆论压力倒逼银行等。这些“反催收”手段也被业内称作“债闹”。
改头换面，债闹黑产“与时俱进”
近年来，债闹黑产“与时俱进”，传播手段更加精准高效。与几年前以“反催收”“反催”等明晃晃字眼出现在网络不同，如今的债闹组织大多已舍弃类似关键词，转而以“征信修复”“协商还款”“债务重组”“逾期协商管理”“逾期法律援助”等面目出现，以律师、导师等身份自居，有统一的团队通过向逾期借款人传授停息挂账技巧、申请延期话术、应对催收话术、制造虚假病历、社区隔离证明、提供电话屏蔽软件等服务，从中收取高额服务费用帮助借款人逃避债务。
在传播渠道上，债闹组织往往通过短视频app、直播平台、论坛等互联网渠道传播反催收技巧，以帮助减少还款金额、代办停息挂账以及征信修复等为噱头，吸引债务人的目光。由于反催收力量舆论基础好，舆情导向性高，同时借力互联网平台“偏好”算法的定向推送，能够极大提高曝光率，短时间捕获大量有债务协商需求的客源，售卖反催收服务，贩卖反催收技巧和话术。
据不完全统计，市面上涉嫌教唆债务人债闹的代理维权机构、反催收中介、个人债务重组公司、征信修复公司在过去一年增长了10倍，目前从事该业务的机构在全国至少已达上万家，仅近一年内成立的债务法务咨询公司就达数百家。在某电商平台上，搜索“反催收”就能看到平台上售卖各种反催收话术的商品，价格从几元到几百元不等。
“收割”债务人 严重影响金融秩序
随着债闹组织施压手段持续翻新，越来越多年轻人被教唆、怂恿逃废债，不仅对社会信用体系建设构成负面冲击，也让金融机构面临更高的坏账压力，从而严重影响金融秩序的稳定。
据悉，在债务人向反催收联盟购买服务后，反催收联盟会以债务人的名义跟银行以及网贷平台联系，并向债务人收取总欠款的6%-10%的服务费用。对于逾期金额较大的债务人，还会劝说他们购买全权委托服务，由其全权与银行或网贷平台沟通，但他们往往不会承诺可以妥善处理债务问题，即便是低几率的协商获得延期或减息，他们依然会收取债务债额30%-50%作为报酬。而试图通过债闹达到逃债目的债务人真正能够成功上岸的了了无几，大多数不过是债闹组织的“收割”对象。
“反催收联盟”作为债务人的代理中介，不可避免地掌握大量债务人的信息，于是将债务人信息贩卖给其他“有需要”的机构，从中获取一笔不菲的收益。债务人的信息一旦被泄露，轻则会受到金融贷款机构的骚扰，重则可能成为犯罪分子“狩猎”的对象，犯罪分子会伺机对其进行诈骗或资金窃取。
为达到减免费息的目的，反催收联盟通常会以举报为要挟或通过骚扰金融机构正常经营等手段，向银行施加压力，串通债务人伪造虚假证明材料和公章，涉嫌构成伪造公文、 证件、印章，敲诈勒索，寻衅滋事等罪行。在此过程中，债务人成为“反催收联盟”违法犯罪的帮凶和共犯。
此外，代理完成后，“反催收联盟”可能利用债务人曾向银行提供虚假材料、伪造公章的把柄，一步步诓骗甚至胁迫债务人签订借款合同，使其落入“套路贷”的陷阱。
精准打击亟需合力
面对债闹组织持续野蛮成长，“重拳”打击灰色产业，才能保护金融市场行业秩序、用户利益。
去年2月，中国银保监会明确表态，将全力维护出借人的合法权益，坚决打击恶意逃废债行为，加强对“反催收联盟”等违法违规网络群组的治理。此后，辽宁、北京、海南、湖南、广东、山西等多省市监管部门也陆续发布关于打击金融领域恶意投诉的相关通知，并采取专项行动。
今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关于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高质量发展促进形成新发展格局的意见》，明确指出要强化市场信用约束、健全债务违约处置机制、依法严惩逃废债行为与加强网络借贷领域失信惩戒等内容。
国家发展改革委也发布通知指出，重点开展“征信修复”问题专项治理工作，治理对象主要是假借“征信修复”“征信洗白”等名义招摇撞骗，通过虚假宣传、教唆无理申诉、材料造假、恶意投诉等手段骗取钱财或个人信息，严重扰乱市场秩序的市场主体。
今年3月，马上消费、平安普惠、招联金融、乐信等十余家机构联合成立打击金融黑产行业共享互助组织——“打击金融领域黑产联盟”(aif联盟)，聚焦恶意逃废债、恶意代理投诉、违规修复征信等行业痼疾，多渠道全方位协助公安机关打击非法代理维权黑产，通过全面核查、重点打击的方式，取得了积极成效。
“遏制反催收联盟蔓延趋势，要充分借助互联网平台，加强相关方面的普法警示教育，避免年轻借款人受骗上当，必要时应联合警方对严重扰乱银行催收业务的组织进行刑事打击。”业内人士普遍认为，此外，金融机构之间应建立一致对抗的反欺诈联盟，形成一致的处理方案，建立黑名单机制；金融机构还要与监管机构之间应保持密切沟通，建立联动机制，形成打击“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