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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卡经验网 2022-10-28 19:46:10

张勇加入了网贷吧里一个名叫“一起加油陌生人”的群聊,那里有更极端的故事:一位群友的爱人临产,正在医院住院,催收电话打给了包括他爱人在内的全家人。吊诡的是,这个故事让他有些宽心:原来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


文 | 徐晴

编辑 | 金匝

运营 | 林塔



打开百度贴吧,搜索“网贷吧”,中文世界里最大的网贷交流社群出现了。

这里聚集了2545286位“网贷达人”,累计发布8442571条贴子。贴吧尊龙平台登录首页被醒目的图片占领,多半是黑底黄字或蓝底红字的网贷广告:不看任何,当天可下20w。也有五彩斑斓的棋牌游戏邀请:首存优惠多多,复存每天送彩。甚至有tiffany蓝的粗圆字体,特意来表达对女性的需求:代孕公司,22万到27万招代妈。

如果有耐心,翻到贴吧的20页之后,就能看到这里的破碎人生。

有人因为疫情失去工作,为了养家找到一份线上兼职,误入网络赌博,一个星期里输光了60万,其中50万来自网贷;一位来自东莞市的吧友,做生意失败,欠下20万网贷,被催收公司“爆”了通讯录,成了同学群里的笑话;年轻的女性在整形医院被推荐多个项目,得知她没什么钱,医院的销售热心地帮她办了3万块的网贷;来自云南的95后李童,因为摩托车刹车失灵,成为截瘫的残疾人,治疗欠下30万网贷后,他的女儿出生了。

在网贷吧的泥淖里,他们的人生正在下沉。

90后阿金和80后张勇,也是下沉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他们互不相识,但有相似的地方。

阿金来自山东济宁的农村,张勇的老家在广东河源的乡下。阿金今年22岁,三年前到济南做地产销售,向企业老板推销写字楼。张勇今年31岁,十几年前来到广州做房产销售,向普通人推销房子。

阿金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3岁那年,父母离婚,他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家里靠种麦子、玉米生活。张勇家境也困难,来广州前,他的父母因为翻修老房子,欠了好几万的债务。

他们都没有读过大学,未成年时就步入社会,初到大城市,是老家的亲友帮忙介绍,找到一份不太有门槛的工作,社交圈子也集中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有相似的爱好——打游戏。阿金喜欢《英雄联盟》,张勇更喜欢《王者荣耀》一类的手游。他们都是贴吧的资深用户,第一次注册账号是在初中、高中左右。

但也有不同。阿金皮肤白皙,身高一米八左右,烫最流行的“锡纸烫”,穿牛仔外套和帆布鞋。曾经有人说,他长得像魔术师刘谦。他没有成家,独自租住在济南郊区,10平米的房间,“ins风”,一个月租金1000块。他的工作并不稳定,三年里先后做过地产销售、酒吧酒水销售、卡车租赁销售。最长的一份工作做了一年,电动车是最常用的出行工具。下班之后,他会跟朋友去网吧排位,或是找个烧烤店、ktv、酒吧,继续夜生活。

工作十几年的张勇更向往稳定,他已经组建好自己的小家庭。2018年,他在广州买了一套43平的小房子,还有一辆十万左右的小车,相应地,背上每月4000块的房贷和2000块的车贷。他已经结婚,3年前有了小孩。

这两个成长背景相似,但处于不同人生阶段的人,都接触到了网贷,也来到了网贷吧。

▲ 图 / 视觉中国


每个来网贷吧的人,在这个贴吧里发的第一条帖子几乎都是如此:被催收了,我该怎么办?

阿金也不例外。有人把他的脸p到了一个发生车祸的人的脸上,血肉模糊,上面还有两个字和一个惊叹号:还钱!

这张照片发到了阿金的手机上。那是2019年4月的一个下午,大约6小时前,有陌生男人打电话告诉阿金,他需要在下午6:00前还上网贷,否则“爆你的通讯录”“到你老家调查”。一想到这些,阿金就觉得恐惧,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我问晚几天还行不行?他说不行,你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说今天就是今天。”

张勇是直接被爆了通讯录。去年10月,他正在路上开车,接到在老家一个事业单位工作的妹妹打来的电话:“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欠网贷?这么不懂事?能不能体谅体谅我?”

在所有欠网贷的人眼中,催收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家人知晓。不管是“爆通讯录”,还是“到老家调查”,都意味着自己曾经输出的社会形象的崩塌,家人的期待和认可落空。

▲ 借贷人收到的催还短信。图 / 受访者提供

在老家亲戚眼中,张勇是“到大城市奋斗”的典范,尽管没有广州户口,但他在这里有一份“收入上万”的工作,还买了房子、车子,组建了家庭,孩子也在广州接受教育,意味着在广州“站稳了脚跟”。

阿金也在老家出过名,工作第一年的春节,他买了礼物回家,给爷爷奶奶留下1000块钱,还斥资600块给爸爸买了一条腰带。

张勇和阿金的生活,不能出现一丝风险。

刚做地产销售时,阿金一个月成交两单,工资可以上万,但到2018年上半年,遇上行业淡季,收入骤降到每月3000块。他的消费习惯没有跟着收入一起变,一次发小过生日,阿金请客,带四个人去了当地最好的酒吧,一晚上喝掉5000元。

从那时开始,阿金开始借网贷。或许是因为年纪小,他下载了几个常见的网贷app,因为没有贷款资质,申请失败了,但醒来就收到好几条其他平台的短信,几乎都是“您有xx万额度待领取”,这之后,短信越来越多,最多的一天有二十多条。

阿金下载了“国美易卡”,填了资料,不到半小时就放款了。国美易卡的额度越用越高,从两万涨到了5万。阿金算不清楚帐,3个月过去,他欠了两万多,分12期,每个月要还2700元。

张勇借网贷的原因更复杂些。2019年下半年,房地产政策的变动让他的工资减半到4000元左右。家庭内部,妻子的收入还房贷、车贷,张勇的收入用于日常开支,但儿子的早教班一个月就要花去5000元。遇上广州流感盛行,儿子得了流感和肺炎,去一次医院要花掉一两千。

张勇尝试过开顺风车,每天早起一个小时,晚归两个小时,每天可以多赚60块。在顺风车的提现页面上,也有拍拍贷的广告。反复去医院十几次后,又缺钱了,张勇直接在拍拍贷上借了3000元。疫情来了,他的收入降得更低,钱越欠越多,一年过去,滚到了十来万。

那是国内互联网金融发展最快的几年,看不见的捕手攫取了每个人的大数据信息,用以寻找潜在的网贷用户。网贷广告铺天盖地,共享单车的车身,美团外卖和京东的付款页面,电梯广告,还有视频网站的弹窗里,翻滚着资本想把钱借给普通人的热情。它们都有看似亲和的名字:“微粒贷”“分期乐”“宜人贷”“你我贷”,也有看似温和的利息,用0.05%日利率的说法,替代了18%的年利率。

阿金和张勇都从借网贷滑向了网贷逾期,然后被催收。正是对催收的恐惧,让他们来到网贷吧寻找同类。阿金认识了一个同龄的男孩,也欠了网贷,“没聊什么特别的话吧,日常就是沟通双方情况”,但他还是感到了一点安慰,至少在网贷吧,他们可以抱团取暖。

张勇加入了网贷吧里一个名叫“一起加油陌生人”的群聊,那里有更极端的故事:一位群友的爱人临产,正在医院住院,催收电话打给了包括他爱人在内的全家人。吊诡的是,这个故事让他有些宽心:原来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

发帖后,网贷吧里有吧友安慰阿金和张勇,正规的平台可以协商还款日期,如果不能协商,“就耗着,耗到可以协商”;不正规的催收手段都是“吓唬人的”,法律禁止,如果真的上门可以报警;就算真的法院传票下来了,对没钱的人来说,“限制高消费”又有什么影响呢?


比起网贷吧里的“融洽”,家人的失望来得更猛烈。

最先接到催收电话的是在济南工作的大伯和堂姐,他们找到阿金,打通了家庭群微信电话。爷爷问:“怎么会欠钱呢?”阿金没吭声。大伯也问:“济南物价还行,3000块钱够花吧?”阿金还是没说话。不说话的原因是:“如果我说了为什么,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就是因为跟朋友‘吃喝玩乐’欠了钱。”

接下来,大人们作出了决断,欠网贷的后果被加码,父亲说:“让他回来,回来就别出去了。”

阿金没有回家,他希望“自己处理完了,处理好了再回去”。爷爷奶奶没有收入,他没法开口让他们帮忙还贷。一年才见一两次的父母,对他而言有些疏离,跟母亲的微信聊天里,他会用到“您”,跟父亲不需要,因为“没怎么聊过天”。

6月,阿金退掉了出租屋,躲进朋友家。“那段时间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着,白天根本不敢看手机,就怕打开之后,都是催收的电话、短信。”他也害怕同事知道,直接辞掉了工作,删除了同事的微信,网贷吧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让阿金接触到人的地方。

没有收入来源,又恐惧和外界接触,阿金想到一个暂时的解决办法:以贷养贷。

在网贷吧,以贷养贷也是多数人的权宜之计。阿金认识的一位吧友,同时借了六七个平台的网贷,一个平台放款了,去还另一个,另一个放款,再去还下一个,网贷首尾相接,形成完美闭环,他甚至列了一个表格,精准设置每个月的还款计划。

但对阿金来说,接到催收电话,就意味着他的征信“花了”,正规的网贷平台不会再借给他了。网贷吧里“不看征信,当天下款”的图片广告吸引了他。

一个睡不着的凌晨,阿金在浏览器中输入网址,填写手机号和验证码,下载了一个没听过名字的网贷app。注册账号后,平台显示他的额度是2000元,动一动手指,没有任何审核,很快,他收到了银行短信,到账1000元。

他的喜悦变成了疑惑:app显示7天后他要还2000元。他找到平台客服,问能不能退回,对方表示不能。“他们态度很强硬,意思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你上了这个贼船,那你就下不来了。”

▲ 图 / 视觉中国


7天后,阿金因为再次逾期被催收,他又回到网贷吧寻找新的借钱途径。在那些广告里,他发现了一条层层下沉的链路,那是一个借网贷的人,依次会走过的路:信用卡—普通网贷—高炮—借条—手机id贷。

信用卡和普通网贷很好理解,“高炮”,也被叫做“黑网贷”,它的另一个名字是“714”,7和14是还款天数。这些平台常常以“砍头息”“滞纳金”“手续费”等形式,在借款时先扣取借款本金的20%-30%,更极端的可以到50%。

“借条”使用的是一种更迂回的方式。在“借贷宝”平台上,有一个“贷款超市”,可以“极速贷款”,在10分钟到一天内借到2000元-20万不等。它更重要的功能是“打借条”,为借贷和提供贷款的人提供具有法律效益的线上电子协议。

“借条”出借方往往会通过通讯录信息和通话记录评估放款额度,联系人越多越亲密,能借到的钱越多。但这种便利需要更高的代价:借1000元,需要在7天里还2500元。阿金评价:“连高利贷都自愧不如。”

与“高炮”“借条”相比,手机id贷不需要用户任何资质或通讯录信息,有一部苹果手机就可以了。用户把自己的苹果id作为抵押,绑上出借方的id,可以借到500元-1000元左右。

沿着这条链路从上到下,对借款人资质的要求越来越低,但利率相应越来越高,催收手段也越来越暴力,从“呼死你”到“爆通讯录”,再到用“id锁你的手机”,一种更为急迫的还钱需求被制造出来,推动着像阿金一样的人沿着链路下滑,继续去借钱。

当他们滑落到链路底端,将会面对更大的风险。“高炮”或“借条”如果逾期,每天会产生40元-230元左右的罚金。一直逾期,几千块可以在几个月里滚成十几万。一位网贷吧吧友在借id贷时反被勒索,需要付钱去“赎回”自己的手机id。

▲ 贴吧里手机id贷的广告。图 / 百度贴吧


在网贷吧,阿金又被骗了两次。

一位吧友私信阿金,只要交599块的会员费,就可以“网贷代还”,帮助他规划还钱方案,还能借到利率更低的网贷。阿金犹豫了两天,加上一个qq号,刚刚转帐完毕,就被对方拉黑了。

重回网贷吧时,他换了个思路,发帖求助:“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有人在网贷吧私信他,可以到“卡农社区”去看看。

那是一个人数比不上网贷吧,但信息更集中的贷款交流地。在这里,阿金真的找到了赚钱的方法,一个“热心的陌生人”手把手地教他做游戏推广,拉人头返佣金。“很像传销,我拿到一个邀请码,通过这个码下载游戏的人都是我的下线。我拉一个人有十几元佣金,下线拉来的人,一个人返给我5块-10块的分成。”

整整一个月,阿金在网贷吧里发贴,拉人跟他一起“线上兼职”,赚了1500元。但后来,他又拉到了几十个人,还没收到佣金,那个“热心的陌生人”彻底消失了。

张勇同样遇到过骗子。在那个原本“特别和谐”的群里,一个人加了他,表示“有渠道贷款,不需要查征信”,仔细聊完才发现,就是“骗你借高利贷去还网贷”。或许是因为社会经验更丰富些,张勇避免了被骗。

阿金和张勇遇到的骗局只是冰山一角。在网贷吧,被骗像是游戏里新手村的试炼,在这之后,才会看到更复杂的人性——有人从被骗转身为让别人上当受骗。

李童曾经相信网贷吧里“代还”的广告,交了两百块会员费后,才发现被骗。这之后,他继续发帖“求带”,希望有人教自己在网贷吧赚钱。没过几个月,他又发了一条:“想赚零花钱的看这里, v”。看起来,他似乎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 贴吧里的“债务规划”人。图 / 百度贴吧


6月的一天,网贷吧的一个微信群聊里上演了一场激烈的骂战。

一位网贷催收人员混入了一个群聊,以每秒钟三条的速度发布骂人信息:“没有猪的样貌,却有猪的智商”“你什么品种,怎么这么凶”“在动物园里,睹物思人,看见什么都想起你”等等。

作为反击,群友们接连发送“催收还是你牛逼”等表情包,将聊天记录刷了上去,同时@群主踢人。当群里终于风平浪静时,有人说:“其实想想,做催狗蛮可怜的。”

如果说在刚进入网贷吧的时候,还有人会恐惧或后悔,那么一段时间后,失望和绝望会替代这些情绪。催收不再可怕,欠网贷也不再是个人的过错,那些曾经觉得“欠钱丢人”的人,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占据道德高地。

甚至有人调转方向,薅起网贷的羊毛。

网贷吧有一套专门的术语,“高炮”是高利贷,“口子”指意外的借贷资质。原本很多人征信“花了”,被“高炮”拒之门外,但因为种种原因,“高炮”有可能降低对用户资质的要求,或是出现漏洞,轻易放款,因此被称为“放水”。

每当出现新的“口子”,就有人在贴吧和群聊中说“又有口子放水了”,大家一拥而上去借钱,但没有人打算还钱。阿金解释,“征信没了,通讯录爆完了,没有什么担心的事会再发生了,所以这些钱就是意外之财,平台放款就跟‘发工资’一样。”

▲ 贴吧里有人展示自己从平台“薅”到的“羊毛”。图 / 百度贴吧


看到“放水”成功的人,阿金也有点想尝试,或许是爷爷奶奶朴素的价值观影响了他,他还没有付诸行动。

2019年中秋节,阿金回家了。这之前,国美易卡的网贷顺着链路转移到了“高炮”“借条”“id贷”上,他找到一家提供免费咨询的律所,律师告诉他,这些网贷都不合法合规,可以不还,遇到暴力催收还可以报警。阿金将律师的话转告给家人,爷爷奶奶却无法接受,他们觉得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

父亲同样很难理解。他频繁给阿金打电话,叫他留在老家学个手艺。阿金觉得,他好像从一个成年人塌缩成了不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小孩,家人不再信任他。

因为受不了家人的态度,过完新年,阿金又回到济南。再来到这里,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想找一份新工作,但两次面试都没有结果,他把这归结为网贷吧的影响,“那段时间很少和人面对面交流,时间长了,有点露怯了”。面试到第三次,他获得了一份加盟销售的工作,劝说那些想要创业的人付加盟费。

他也开始管理自己的花销,想存下一些钱,但常常发现自己对钱没了概念。他还记得还网贷时的感受:“赚钱,钱要去还网贷,手里没钱;不赚钱,没钱还网贷,手里还是没钱。那赚钱有什么用呢?”他失去了“曾经那种工作的热情”。

张勇也受到网贷吧的影响。一年过去,他还了8万,只是还完了利息,他决定像吧友们那样坚决不还剩下的网贷,“让他们(网贷平台)等着接受法律制裁”。每天都有短信轰炸他,“我司已根据判决结果申请强制冻结名下银行卡、支付宝、微信”。张勇习惯了,“都是忽悠人的”。

但妻子很难接受被邻居和同事议论的生活,吵过十几次架后,妻子选择离婚,法院把儿子判给妈妈。

张勇开始一个人住。每天下班回家,阳台上不再有洗好晾起来的衣服,冰箱里空荡荡的。他格外珍惜每周日探望儿子的时间,拍下了儿子滑滑梯、唱童谣、吃饭的视频,发在微信视频号里。

工作辛苦或是想念儿子的时候,张勇会反复看这些视频。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能让儿子感到骄傲的父亲。网贷逾期的那段时间,他也担心过自己是“没用的爸爸”,“儿子长大了要怎么看我?”但现在,“没什么好在乎的”。他的世界里没有了面子,也不需要有父亲的尊严。

不管是阿金还是张勇,都不再留恋网贷吧,他们决定离开。重要的原因是,和三年前相比,网贷吧也发生了变化。

越来越多的骗子入侵了这里。阿金退群前,有人问:有没有好一点的口子?安排一下。聊天迅速刷新了四五页,另一个人不经意间聊起自己赌博输掉“200个(万)”,以及如何通过博彩赚了些钱的经历。两个人在群里一唱一和,讲述“以小博大”的好处。

见过太多网贷吧里的骗局,阿金很难再相信一个人。几天前,他最后一次造访网贷吧,刷了几十页帖子之后,感慨道:“好像除了我,网贷吧里没有一个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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