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也习惯于凡事都提前做最糟糕的安排、最坏的打算?
因为担心自己无法承受事与愿违时(考试失利、恋爱不顺利等等)的强烈失落与绝望,所以会耗费大量时间建设心理,降低预期;
惧怕自己在面试、演讲或其他社交场合中会发挥失常,于是反反复复在脑海中预演失败的情形,为自己寻找其他的后路,做另外的打算;
面对身体稍许的不适,头脑中充斥着各种灾难化思维,内心不自主地认定检查结果一定是最糟糕的情形;
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总是迫使自己心平静气,刻意鼓足勇气去接纳一夜无眠的可能;
…………
凡事总会提前预设最糟糕的情形,这种表面上看似“悲观主义”、“缺乏自信”的人生态度,事实上是神经症患者惯常使用的无意识心理防御机制。
由于过往的类似经验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正向反馈”,内心的安全感被严重剥夺,所以他们很难理直气壮、胸有成竹地展望美好的未来。
然而,这种提前构筑心理高墙、搭建心理防线的做法是否真的可以有效抵御可能发生的失落与痛苦呢?
即便在一定程度上稀释了剧烈的落差感、绝望感,为痛苦打了一个预防针,但对内在不安全感的缺失、长期的心灵健康是否有益呢?
最关键的是,“降低预期”的心理建设是会帮助卸下精神的负担,有助于实现更好的结果,还是会给内心套上重重枷锁,限制个人的行动力呢?
01
为避免失落而刻意建设心理
实则是对未来痛苦的预支
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做“预期误差”,即对一件事情发展结果的预测与真实情况之间的偏差。
研究发现,误差如果是正向的,即事实发展超出了预期,表现为“意想不到的惊喜”,就会带来与误差量正相关的幸福、刺激与满足;
但若预测误差是负向的,即客观结果低于预期,则也会引起等量的挫败感、失落感,甚至绝望感。
因此,虽然神经症患者的内心是十分抗拒最坏可能性的出现,但是出于对强烈的挫败感与失望的恐惧,他们就不得不刻意拉低自己的心理预期,减少可能的“预期误差”。
然而,如果我们肯抽丝剥茧地观察,就会发现这是南辕北辙、掩耳盗铃之举。
因为驱使自己“接纳”最坏结果的动机,是对于可能出现的剧烈痛苦的回避,但在思维中提前预想、分析最糟糕的可能性,本身就会带来痛苦。
因为人的头脑,在某种程度上是无法区分真实性体验与想象性体验的。将最糟糕的情形在脑海中进行具体化的预想,就会让大脑与躯体在当下就体验到了最糟糕情形真实发生后的情绪与感受。
在未来的痛苦不一定发生的前提下,将其提前“预支”,显然违背了”回避痛苦“的最初目标,是不明智的举动,
具体来讲,之所以忧虑考试的成绩、工作的考核、身体的健康、睡眠的状况等等会不如自己所愿,是因为我们的本性抗拒最糟糕情形发生时所体验到的痛苦感受。
但在结果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在思维中不断反刍、预设最糟糕可能性,就相当于在情绪感受层面提前真切地经历了这些失败。
从成本效益的角度分析,这显然是一笔亏损的投资。
02
降低心理预期不会稀释绝望
还会加剧固有的痛苦
也许很多朋友会辩驳说,虽然意识到“预支”绝望与失落是不理性、不划算的,但若最坏可能性真的发生了,它可以起到“稀释”强烈痛苦的作用。
这就类似于无力承担一笔巨额的债务,通过分期的方式进行偿还;心态上无所期待,在现实中面对最糟糕结局时,兴许会多一分淡然与从容。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当我们本身无法发自内心地从情感上接受最糟糕的可能性时,一味地做思维上的努力,试图通过降低预期来迫使自己不再如此惧怕与失落,很多时候不仅不会生效,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因为这种做法不仅忤逆人性,还违背了情感的运作规律。
大脑为服务于”保障生存“这一目标而被设计,其底层规定就是趋利避害的。
强制自己无条件承受苦痛,接纳一切厄运的产生,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疑病的朋友,难道你真的可以发自内心地淡泊生死吗?
失眠的朋友,难道你真的可以接受一辈子睁大双眼度过漫漫长夜吗?
社交恐惧的朋友,难道你真的可以无畏地舍弃人前所有的尊严和颜面吗?
情感的运作不是顺遂个人的意志的。执着于思维上的主观努力,而不去在行动中积累新的体验,是一种怀有控制目的与私心的“伪接纳”。
换句话说,当我们装腔作势地虚构出“接纳”与“勇敢”的状态时,内心的情感一定不会是“情真意切”的。
越是逼迫自己怀揣胆量与淡然,越会陷入到思想矛盾之中,固有的“不接纳”与“恐惧”反而也就愈演愈烈了。
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来讲,人的大脑神经回路是具有可塑性的。
当我们在危险还未降临时,就一次次在想象中恐吓自己,然后通过反刍的方式应对解决臆想中的困难,那相对应的神经链路就会得到固化与增强,形成了类似于应激障碍中的条件反射。
结果就是,当我们真的面对最糟糕的情形时,有很大的概率痛苦不仅不会被“稀释”,反而会被进一步固着与强化。
反映到神经症的症状中,越是终日思索夜晚不能入睡时的情景,为其做心理建设,夜幕降临时反而愈加恐慌与不安;妄想通过宗教信仰逾越对生死的恐惧,在面对健康的问题时反而更加贪生怕死。
03
表面上的未雨绸缪
只会导致厄运如期而至
在我们的文化中,在面对风险与挑战时,为迎接最坏的打算而预先做准备不仅是被鼓励的,甚至还会被标榜为 “未雨绸缪”、“心思缜密”。
因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信念深深地根植在了我们无意识的价值观念中。
欠缺适当的“忧患意识”,过于安于现状,与世无争会在很多时候会被解读为不思进取、颓废消沉。
对于在这种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神经症患者而言,预设最糟糕的情形并为其做准备,也似乎成为了理所当然的行事方式。
然而在神经症中,此般心理状态,不仅会增添精神上的累赘与负担,还会导致客观现果真朝所担心的方向发展。
一方面,如前文所述的那样,预期的恐慌激活了相对应的神经回路,导致神经症者真的去面对特定的场景、风险时,内心的不安水平不降反升,症状在注意力与感受的交互下,表现得愈发猛烈。
于是,在神经症中就产生了一个怪诞却又合乎情理的现象——越是担心什么,什么就越会发生。
失眠者陷入了越焦虑、越失眠的恶性循环;
疑病者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下度日,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不适感也逐渐增多;
社交恐惧者在他人面前果然频频感到拘谨与局促不;
.........
另一方面,因为过分忧虑最坏可能性的出现,个人的行动力与内在驱力往往会遭到严重的抑制。
不可否认,适量的焦虑与恐惧,确实是行为的重要驱动力。
一定程度的警觉状态,确实会有效地促进工作、学习的效率,帮助个人实现最终的目标。
然而,正如多德森定律所述的那样,焦虑情绪与行动力的关系并非总是正相关的。
如上图所示,适当的焦虑水平会激发个人的行为动力,敦促其作出努力,以避免负面的后果。
但若焦虑水平持续攀升,突破了合理的阈值,内心的动力会不增反降,严重阻碍行动的开展。
具体来讲,当我们过分谨小慎微,身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时,本应投入到建设性行动的注意力与精力,会被分散到维持内心的稳定与安宁上。
此时,一个人就会陷入到森田疗法中所述的“情绪本位”的困境,心理的能量被过分消耗在了寻求主观感受上的确信与安全,偏离了朝着“客观目标”做出努力的轨道。
例如,原本怀着取得优异成绩的强烈渴望,在工作学习中充满干劲与希望,但由于过于惧怕最糟糕可能性的出现,内心的欲望便转换为了同等量恐惧。
于是,个体不得不时时刻刻对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进行完善,对本就渺茫的危险进行提防,进而耽误了主线工作的推进。
同时,长期的挫败、失落与绝望感受,会对大脑多巴胺、血清素等神经递质的水平造成持续重创。
原本充满吸引力、只要付诸努力便可达成的目标,却被蒙上了一层遥不可及的悲观色彩。一个人的意志与内在驱动力由此遭到严重磨损。
—— 小结 ——
因此,提前做最糟糕的打算,对神经质者来说,是十分容易落入的心理陷阱。
事实证明,它不仅不能如预期的那样稀释、抵御未来可能出现的剧烈痛苦,还会严重抑制我们的行动力,阻碍我们实现目标,对长期的心灵健康与意志品质造成创伤。
到头来,是你“主动选择”了糟糕的现实,不自觉地“吸引”它们来到了身边。
与其执着于思维上虚幻的安全感,不如投身于现实的建设性行动,多去积累正向的反馈与体验。
沿着这个轨道前进,你才会拥有一个“你说了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