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夸大营销、对合作商管控不力、催收管理不到位等四大违规行为，持牌消金头部机构招联消费金融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招联金融”）10月22日被监管点名通报一事引发轰动。然而，监管通报一波未平，近日，招联金融再因 “快至3秒放款，被拒秒赔高达88元”的宣传语引来消费者质疑。虽然招联金融回应该活动已下线，但在分析人士看来，此宣传确有误导之嫌。今年以来，招联金融业绩增长乏力，但陷入夸大营销等质疑后，能否改进到位，坐稳头牌，有待招联金融给出进一步答案。
实测年化利率10.95%
整体上调风险策略
近日，北京商报记者接到多名消费者反映，在招联金融平台借款，通过一系列身份认证、人脸识别、资料查询后，申请贷款均被拒。10月28日，对消费者反映的情况，记者进行了亲测。
北京商报记者相继下载了招联金融app及招联好期贷app进行体验，在同意勾选一系列隐私协议、用户注册协议后，记者成功领取到了25元话费券，并被引导至话费充值业务页面。就在点击金额准备充值时，记者收到了第一条提示：因“尚未获得额度无法下单，请移驾申请额度，最高可能获得20万”。
按照提示，记者点击了立即申请，随即同意勾选了一系列个人征信授权书、信息授权协议及借款额度合同，并在指引下完成了个人姓名、身份证号、工作单位、收入情况、详细地址及家庭联系人等信息填写，以及人脸识别、资料认证。不过，很快系统便提示称“由于征信评分不足，暂时不能申请”。
亲测借款未果后，记者邀请了7位不同年龄段、不同地域、不同职业的用户进行实测。这7位借款人共同的特点为征信较好、无信用卡逾期等情况。
7位评测人中，仅有1位获得了“招联好期贷”6.15万元的贷款额度，点击立即借款后，页面显示，日利率限时0.03%，折合年化利率10.95%。借款100元后，计算irr（内部收益率）口径年化利率在11%左右。
为何仍有多名借款人申请贷款接连被拒？招联金融官方则回应称，“我司持续进行动态科学化的风险管控和精细化用户运营，根据用户具体信用情况进行综合评估和全流程风控管理。用户申请被拒绝，可能涉及到相关风险的评分不足，需要根据用户实际情况评估”。
此外，也有借款人此前在招联金融正常还款且未出现逾期的情况下，贷款审批额度出现冻结的情况，借款人李薇（化名）称，她从2017年就开始使用招联金融，最初审批的额度为1600元，随后因为信用良好，放款额度调升至2000元，期间从未出现逾期等情况。但今年3月，额度又下调为1600元，尽管4月还能进行正常借款操作，但目前资金却被冻结。
李薇这一情况并非孤例，在招联金融app用户评论中，也有不少借款人出现了资金冻结、无法借款的情况，借款人多质疑：平时按时还款无任何逾期记录额度却突然被冻结，是否是平台收紧审核资质的表现。
对此，招联金融相关工作人员回应北京商报记者称，确实是有将风险策略上调，这也是因为行业不良逐步高企相应调整的规则。
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告诉北京商报记者，申请贷款接连被拒，一方面是与宏观环境相关，疫情对信贷业务造成了比较大的冲击，除了消金公司收紧贷款，银行此前也收紧了个贷，逻辑是一致的；另外也与政策相关，最高法下调利率红线加剧了某些逃废债现象，消金客群相较银行更为次级，收紧贷款也是应对政策调整下的现实选择。
“被拒秒赔高达88元”失实？
回应“活动早已下线”
值得一提的是，在借款申请过程中，招联金融的夸大宣传与实际操作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北京商报记者实测发现，在招联好期贷产品app下载页面显示，好期贷是招联金融旗下普惠贷款产品，主打信用贷款，秒速到账，仅凭身份证即可在线申请，1分钟放款，最高20万元额度，日利率低至0.029%。
同时，宣传图片上还标注着超高通过率，宣称“快至3秒放款，被拒秒赔高达88元”。不过，与宣传相悖的是，包括记者在内的多名借款人，在额度申请实测过程中，并非仅凭身份证就可借款，且被拒后也均未收到所宣传的赔款。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李亚告诉北京商报记者，金融机构在行为规范中有明确的规定，在进行营销活动时，不得有虚假、欺诈、隐瞒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如果该金融机构没有兑现秒赔承诺，即涉嫌营销活动中的虚假或欺诈宣传行为。
金融行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同样称，“此举涉嫌夸大营销，因为如果没有别的限制，肯定是需要直接赔付，后续改进方向应该加入完整的限制说明或者赔付”。
为何实际操作与宣传话术不一致？是否存在夸大宣传营销之嫌？对此，招联金融回应称，“该活动早已下线。在应用市场中展示含有营销活动信息的好期贷app版本，是多个月前经过应用市场审核通过后上线的老版本。应用市场中的app预览图，是某一特定时刻的营销活动页面内容，是固定的图片，而app里的活动内容却会随时进行调整。一方面，该活动规则介绍中已明确告知用户活动结束时间，我司好期贷app里已经下线了相应的活动内容，因此，我司无法再就活动结束后的被拒客户进行赔付。另一方面，根据应用市场管理规则，app的介绍内容只能与app版本更新同步进行调整”。
不过，记者关注到，宣传页面中并未注明活动结束时间。招联金融进一步称，“由于好期贷app近期未发布更新的版本，因此与此配套的介绍信息也没有更新。目前已发起了好期贷app版本更新，待应用市场审批后，将同步变更app下载页面的介绍信息”。
“保护金融消费者合法权益一直是监管部门的重要着手点。”零壹研究院院长于百程指出，随着越来越多金融产品的互联网化，消费者权益侵害出现了很多新情况和新问题。在近一年多，“一行两会一局”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规范金融营销宣传行为的通知》，央行出台了《中国人民银行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实施办法》，其中内容对消费金融公司也均适用。
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央行、银保监会、证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联合下发的《关于进一步规范金融营销宣传行为的通知》明确，机构不得以欺诈或引人误解的方式对金融产品或金融服务进行营销宣传。金融营销宣传不得使用偷换概念、不当类比、隐去假设等不当营销宣传手段。
“宣传‘被拒秒赔高达88元’，但如果被拒后均未收到赔款，且对于相关限制条件并未明示，在宣传上确有误导之嫌，应该根据通知要求，在宣传用词上更加明确和准确。”于百程进一步指出。
缘何为个人数据报告引流？
回应：为用户提供延伸服务
个人信息、数据保护一直以来都是借款人较为关注的重点，不过，北京商报记者在实测中发现，在招联金融平台借款被拒后，有部分借款人被引流至个人数据报告查询界面，借款人对此产生质疑：若进行查询操作或者频繁点击查询，个人信息恐有泄露风险。
白领曹晨（化名）告诉记者，在借款被拒后，招联金融弹出了“了解被拒原因”的窗口，出于好奇曹晨点击后被引流至一个名为“个人数据报告”的查询界面，借款人只要支付39.9元就可以对自身个人数据进行查询。
从曹晨提供的截图信息来看，“个人数据报告”查询界面不停滚动着借款人成功购买报告的信息，并标注暂无风险等字样。借款人可以查询到个人风险测评、失信信息、风险扫描三大板块的内容，主要包括消费需求度、申请通过率、高信指数、违约风险、房产预测、履约能力等内容。
对平台提供的查询信息，曹晨颇为质疑，在她看来，自身信用一直良好，未曾有任何不良借款和逾期记录，给借款人带来的直接体验是招联金融引导变相收费，因此会有是否泄露个人信息等种种考虑。
一位行业观察人士向北京商报记者直言，招联金融此举存在诱导用户额外消费的倾向，但具体要看招联金融的诱导性有多高，是强制诱导还是仅提出建议。目前来看，不论借款人查不查，个人的信用数据都被搜集了，不是去查询信用信息才泄露，有可能是强化信息收集的内容，用于商业用途。
记者调查发现，在好期贷app借钱板块的为您推荐列表中，确有“个人数据报告”的查询入口，且宣传字样中标注“快查个人报告，诊断潜在风险”的字样，该报告查询由天下信用提供。公开资料显示，天下信用是鹏元征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鹏元公司”）建设的平台，提供个人数据报告查询、企业报告查询等服务。
天下信用方面客服人员向记者介绍称，目前公司和招联金融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该报告为个人数据报告,主要供个人查询，数据来源于合作的数据源单位。当记者咨询具体的数据源单位时，该客服人员表示，“国家有相关的数据源平台，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都是有合作关系，不会存在个人信息泄露风险，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和认证情况”。
“天下信用服务由鹏元公司提供，客户是否付费查询是客户自主选择的结果，我司并未强制客户购买该服务。在网络平台中展示各类商品、服务并供客户自主选择，是发展成熟、被广泛运用的平台运营模式，为用户提供更丰富的延伸服务选择。”招联金融回应记者称，为确保客户个人信息安全，客户选择接受天下信用服务的，会直接跳转到鹏元公司自主开发、运营、管理的网络页面中，由鹏元公司独立提供服务，其并不会参与其中，鹏元公司会直接在其自有页面向客户展示《个人数据报告》。
内忧外患下
能否站稳前排
招联金融作为招商银行与中国联通旗下持牌消金机构，无论是在资本金、场景、经营还是技术实力，都在业内处于前排位置。从近几年来看，虽然净利增速下滑，但在整体业绩上仍能交出较为满意的答卷。
直至2020年上半年，招联金融录得营收60.23亿元，实现净利润5.78亿元，出现了自成立以来的首次业绩下滑。除了受大环境影响外，机构自身是否能坐稳前排、保持核心竞争力等也引发业内讨论。
当前，由平安、小米等主导的消金机构已相继开业，此外，由蚂蚁集团牵头设立的消金公司也“来势凶猛”。在业内人士看来，随着持牌消金市场扩容不断加速，各路巨头竞速入局，消费金融市场或将重新被“定义”，机构过往高速增长的盛况难以重现。
谈及招联金融核心竞争力，前述资深人士称，“突围不容易，只能扎扎实实修炼好内功提升风控能力与审核标准，未来，消金赛道将越来越拥挤，在获客、风控、运营、贷后上都需要有全面的提升”。
王蓬博称，合规化是第一步，监管指出来的存在夸大及误导宣传、未向客户提供实质性服务而不当收取费用、对合作商管控不力、催收管理不到位等四大问题都应该及时改进，同时也要注意利率新规的影响。
对此，招联金融则称，后续，一方面，将根据监管检查意见进一步深入推进各项整改工作的完成，对不完善的问题进行改进，以整改促进消费者权益保护工作水平的不断提升。同时，也会进行常态化的自我检查工作，巩固整改成果，保障公司稳健合规发展；另一方面，也将坚决贯彻落实监管要求，从发展战略到具体的制度、流程，全面加强消费者权益保护体制机制建设，将消费者权益保护工作要求落实在我司经营管理各个环节中，切实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
北京商报记者 岳品瑜 刘四红 宋亦桐